盎然高飛
麗娜
2019-12-30 22:32 發(fā)布
這幾天總是感覺很冷,一直以為是氣溫下降或是感冒的原因。但有時即便室內(nèi)溫度很高,可身體上還是透著一絲涼氣,微微發(fā)冷。直到今天才找到原因,是我身體里的一股溫暖之流在慢慢流走,逐漸消失。一個能給予我溫暖的生命正在從我的血液、我的身體中離開。 所有的人都在想方設(shè)法地隱瞞我,每次在我尋問他的狀況時,你們總是告訴我很好,可是今天我不再相信你們善意的謊言了。母親在照顧他時已經(jīng)不能抽身及時接我的電話,而我再次詢問同樣的問題時,母親會在猶豫片刻后回答我:“挺-好-的……”可是,正是這些細節(jié)暴露了你們想要隱藏的秘密,我開始去猜測謊言背后的事實。我知道也許在不久之后甚至是在很短的時間內(nèi),他就會離開這個世界,離開他的每一位親人,也離開我。 二十年的時間里,又一個親人即將離開我,記得第一個親人離開我,是在我很小的時候,小到那個時候,頭腦中無法存留太多的記憶。那個時候并不知道生命的離開意味著什么,只是在很長一段時間過去后,才意識到姥姥再也不會出現(xiàn)在我的世界中,那雙歷經(jīng)滄桑卻又溫暖的手不會再撫摸我秩嫩的臉頰,不會再把我抱在她懷里給我洗頭發(fā)。姥姥離開幾年后的一個晚上,我才捧著她的照片徹夜痛哭。 今天我意識到又一個鮮活的曾給我溫暖的生命即將離開我。我開始拼命回憶這二十年中我們不多的交集,生命的點滴在我的腦海中浮現(xiàn)。我記起最近一次我們之間平淡的談話,你瘦弱的身體,發(fā)黃的面頰,化療之后稀少的頭發(fā)……但是你的精神卻是很好的,我們圍坐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。可是現(xiàn)在的你,卻只能躺在冰冷的病床上,看著天花板,自己默默地想著入土之后的事情,想著你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不完整的家庭,無法割舍的親情??筛嗟臅r候,你還要承受更加頻繁的抽搐,以及抽搐后所帶來的巨大的疼痛。 此刻我不禁為你心痛,更為另兩個人心痛:一個是你的母親,我的奶奶,她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,悉心地照顧著你,陪著你一起疼痛,陪著你一起消瘦。她如此大的年歲,你怎么舍得讓她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,怎么舍得讓她親眼看著你如此痛苦,怎么舍得讓她看著你的生命一點點地流失,看著你走在她前面。我也更加為我的父親感到心痛,他作為你的親哥哥,你叫他怎樣看著你即將與生命告別卻毫無辦法?父親一定在心里自責(zé)了千萬遍,他沒有完全盡到長兄的責(zé)任??墒俏业母赣H卻不會把這些感情表露出來。他在我心目中一直是一個堅強而又嚴(yán)肅的人,從不把心底的無助和軟弱展現(xiàn)在他人面前。太多的苦都是他一人默默承受。父親此刻的悲痛是所有人的千萬倍,父親身上的責(zé)任是如此的沉重。想到這些,我無法抑制我的淚水,它從我發(fā)脹的眼眶涌出,手背來不及抹干,任它肆意浸濕我整個面龐。 生命是這樣的短暫,又是這樣的脆弱,也是這樣的孤獨。雖然這二十年間我們見面的機會屈指可數(shù),但是我們之間的血緣是無法割舍的,這就是血濃于水,這就是血脈相親。此刻,我多想來到你身邊,蹲在你床前,握著你的手,傳遞給你一份溫暖,讓你的心靈得到一絲慰藉。 我想每個人的體溫都是愛你的親人所給予你的,是他們將愛傾注在你身上,隨后化為溫暖,形成體溫。當(dāng)你感覺身體很暖時,你應(yīng)當(dāng)是幸福的,因為他們凝結(jié)在你身上的愛是這樣濃郁,當(dāng)你感覺到身體發(fā)冷時,也許有一個曾經(jīng)給你溫暖的人在漸漸離開你的世界。